我离开母校已59多年了,1921年京唐沪三校合并成交通大学,我就是这年秋季进了唐山交大。我自1921年初进入母校到1928年3月离开,整整在校中度过了六年半时间,这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时间,至今回忆,有些事还历历在目。今谨就回忆所及,略写几则于下。 一、一般生活情况 唐校设有预科和本科,预科两年,本科四年。我是旧制中学(四年制)毕业后考入母 校的,所以先入预科学习。 唐校那时规模不大,学生约200余人,教职工据我估计不过50-60人,全校总人数不满300人。 唐校学习条件极好,除预科生宿舍每间住3-4人外,本科生宿舍每间仅住2人,每人一床、一书桌、一架、一椅、一书架、一电灯,互不干扰。宿舍同伴,可自由选择,绝大多数都是二人四年同住一间,直到毕业。 学生生活作息,完全自由,教职工从来不过问,他们也从来不到学生住处。对学生唯一的约束是每晚11时熄灯。但熄灯后,有愿开夜车的,仍可燃烛继续学习,无人阻止。 教师和学生除在课堂时间外,课后见面机会较少。教师授课全用英语,师生间一切谈话,亦用英语。教师对学生不指定作业,学生不用交作业本。 文体活动很少,只有少数学生饭后打打篮球,其他活动如踢足球、打网球、搞声乐等则更少。 有人说,唐校的六年是读死书的六年。 二、注册号 唐校学生,每人入学时,都由学校给予一个注册号。在校期间,注册号就代替了学生的姓名。为什么这样做,据说是由于唐校有外籍教师,他们不认识中国字,上课时无法点名,所以就用注册号称呼学生,而同学之间也用注册号互相称呼,几乎忘了姓名。我离学校已50多年了,我现在对我班同学每人的注册号都还记得很清楚,但有些人的姓名,则已不清了。 三、第一堂数学课 唐校预科课程有英文、数学、物理、化学、第二外国语(德或法文)、世界史等等。数学课第一学期是学算术。我当时觉得很奇怪,我心里想,我们都高中学毕业,算术谁没学过,为什么现在还要再学? 上课铃响了,我们都走进教室坐下。不一会,走进来一位教师,他年近四十,身材不高,从体格和相貌看,很象一位日本人,但他却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,他就是罗忠忱老师。他说他知道我们都学过算术,但是他要测试一下我们算术的基本训练,并且首先要看看我们的加法基本功,说完后他就开始报数,每个数都是6位数,他一口气连续报了六七个这样的数。他报数的速度使我们正好能将数字记录下来,一个接一个,其间没有多于时间,思想上不能做别的活动。他报完数字后,就紧接着说一个“加”。(这时同学们就聚精会神进行演算),这以后大约再过10秒左右,他再说一生“交进来”,同学们就陆续将演算的答案交上去,好像现在投票人在票箱前排队的情形,每人手持一份算卷,他只审视一下答数,答数对了,他就将学生的注册号记下来,不对的他就不记。他只记取前三名做对的,以后的答案,无论对不对,他都不再看。最后他当场宣布前三名的注册号,并总结说:“我们要的是快和准”。这一堂留给我的印象最深,至今犹在目前。当然我们以后还进行其他各种算术运算的学习,特别是学习解各种复杂问题的分析推理方法。这一学期当中当然还要经过多次测验小考和期终大考,最后公布了全班成绩。我记得非常清楚,我们预科一年级两班共80人,及格不及格正好各半。 四、考试和升降级制度 1.各门功课,除实习及各种设计另有考核制度外,均有期末考试,期中还有若干次小考。小考是不定期的,有的教师事先通知,只有当教师挟着一大堆试卷走进教室时,学生才知道要考试了,所以学生每日每时都得准备着。 2.学生成绩在90分以上时,期末考试大考免试(exemloted),平时成绩在40分以下时,不准参加大考(deloarred),大考不及格,可补考一次,再不及格,就随下一班重读,如再不及格(double fail),即被除名。 3.无论大考或小考,考场监督极严。教师常常分单双号出两种题,以免左右偷看和抄袭。如有作弊,一经发觉,即被除名,而且全班同学都认为这样被除名为最不光荣。 4.教师对学生要求严格,认真不苟,毫不徇情。我们班是1921年9月入学的,应该1927年7月毕业,但因中间曾发生学潮(学潮情况不属本文范围,故略),以致功课不能如期学完,学校决定将我们学习期延长半年,所以到1928年1月才毕业。我们入学时两班共80人,次年又招插班生十余人,总计约近百人。但经过淘汰,到本科后,两班即并为一班,到毕业时,只有30人,由此可见淘汰的激烈程度。 最后,我对母校生活总的印象是:严格要求、学习紧张、生活愉快。特别值得称道的是老师们要求的严格认真,这是使母校在国内外享有很高声誉的根源,因为没有他们那样的严格要求,就不可能养成好的学风,就不可能产生好的成绩。所以今天庆祝校庆,我们应当深切怀念他们,发扬光大他们的精神,把母校的荣誉永久保持下去。 庆承道(我校1928年毕业生,时任铁道部技术鉴定委员会副主任) |